公子怀里一只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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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魔戒AL】九色鹿 中篇

*AL生子向半AU。设定见前文。

*这几天写的我肝疼肺疼。

*依旧完全无法剧透

中篇字数:10326

正文如下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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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、

从来没有人会把国王丢一边晾个半天,只是为了一头叫不出品种的鹿(梵拉在上,看在他都改口了的份上,莱戈拉斯能不能原谅他)。

在挥散花园里攒聚的人群前,阿拉贡笑得如沐春风,语调明朗充满暗示:“希望这场不愉快将不会影响你们接下来的心情。”

夫人们面面相觑,提着裙子优雅从容地屈膝:“是的,陛下。”

国王陛下来迟一步,没能在马厩里找到他愤怒的医官。

王宫的守卫禀告说:莱戈拉斯把奥菲丽娅揣在怀里,骑着马一路冲出白城。

气急败坏之下,阿拉贡只好去找马倌的麻烦。

近侍偷偷通风报信,马倌便在阿拉贡到来之前抱着系马的廊柱嚎啕大哭:“呜呜呜陛下,我没有完成您交代的职责,今天有人偷了一匹您最爱的马!”

阿拉贡哭笑不得,但他还是搬出国王的威严:“看你干的好事!是不是以后有人把整个马厩搬走了你都不知道?!”

马倌哭哭啼啼:“您处罚我吧呜呜呜,不关别人的事。”

阿拉贡横他一眼,冷笑说:“是不关别人的事,等我抓到那个偷马贼,呵!”

马倌吓了一跳,转了转眼珠,上气不接下气地收回前言:“陛、陛下,还是我的错,是我亲自把马交到他手中的!”

“下次不许放他走,”阿拉贡呵斥,“到底谁给你们发俸禄?”

近侍送给马倌一个同情的眼神,同时冲着他面色不善的国王吐了吐舌,心酸地表示这年头好人难为啊。

阿拉贡站上巍峨绵延的城墙。

卫队长犹豫了半天,缩着肩膀走上来,苦着脸说:“陛下,您都站了两个小时啦。”

阿拉贡同样苦笑:“两个小时了。”

卫队长擦了擦汗,准备默默退下。

阿拉贡盯着他的脸似乎在回想什么。记忆浮现,阿拉贡大力拍上卫队长的肩,夸奖说:“上次莱戈拉斯从伊锡利恩回来,就是你第一个来禀告的?干得好!”

虽然赞赏来的莫名其妙,卫队长还是脚跟一踢,敬礼说:“誓死效忠国王陛下。”

阿拉贡风风火火冲向莱戈拉斯的房间,眼前灯饰扭曲,琉璃破碎,仿佛山贼过境后的村庄,只余一地狼藉。

负责莱戈拉斯起居的侍女在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收拾残缺,看到阿拉贡来瑟缩着解释:“这是莱戈拉斯大人昨天砸的,我还没有整理出来。”侍女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掌:“就在您突然宣布要举办宴会之后。”

阿拉贡一时语塞,无言以对。

半个小时后,阿拉贡骑着马要出城门,守门人执着长戟不肯放行。

阿拉贡阴沉着脸,守门人公事公办:“陛下,请出示贵族出行的文书,不然我们不敢保证您是否有通敌叛国的嫌疑。还有,您的侍卫少于二人,不合出行的礼数。”

阿拉贡狠狠瞪着他,一甩鞭子打马回宫。

阿拉贡这么一通漫无目的地发泄下来,总在操心的总管终于也被惊动。

午宴延长到晚宴,王太后从高座投下视线:“外面吵吵闹闹什么?”

法拉墨吞了吞口水,笑着说:“两只兔子在厨房里打起来了。”

讽刺也讽刺了,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劝人。

用眼色支开所有探头探脑的人,法拉墨清了清嗓子:“陛下,我听说今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?”

阿拉贡不理会他,法拉墨悄悄扶起倒在一旁的酒杯,自顾自地说:“他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,如果他还顾忌我的话。”

阿拉贡霍然抬头,眼底闪过一抹厉色。

法拉墨按上阿拉贡的手臂:“先别急着威胁我,我什么都没要说,我知道轻重。莱戈拉斯当然也知道,他愤怒,您发火,伊欧文不开心,这样谁都不好过。给他一点时间,他会想通的。”

法拉墨还有一句没有说,但是阿拉贡已经懂了:如果莱戈拉斯还会回来,完全只是因为他在乎你。

 

9、

法拉墨亲自跑了一趟伊锡利恩,两天之后,他风尘仆仆地回来,请求面见国王。

莱戈拉斯并未去往伊锡利恩,那边与他相识的人也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。

阿拉贡扶着王座低了低头,命人为总管添上一副晚餐的餐具。

法拉墨抿着唇,许久,无言地张了张嘴,咽下劝慰的声音。

又过三天,王宫的卫队长紧急求见:“陛下,有人深夜入城!”

阿拉贡一跃而起,披着夜色冲向马厩。

他站在王宫的台阶前,像个初恋的小男孩那样手足无措地不停望向大门。

莱戈拉斯在沉重的宫门前停了马,等了大半夜的马倌打着哈欠接过他手中缰绳,莱戈拉斯轻声道了谢。

阿拉贡连跳三节台阶,直接落到莱戈拉斯面前,他说:“你回来了。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。”

莱戈拉斯把披风反穿在胸前,他手指灵活地在背后打了个结,像某些辛苦的女仆一边清扫一边还要带孩子那样,将奥菲丽娅小心地塞在心口。

莱戈拉斯轻轻瞥了他一眼,后退几步,一手托住心口的小包袱,一手横放微微行礼:“抱歉,陛下,我当时很生气。”

阿拉贡也服软:“我也呃,有不对的地方……”

莱戈拉斯眼光淡漠,说:“我很生气,阿拉贡,你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。”

阿拉贡不顾众人探究的眼光,低声吼了出来:“那我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?!”

莱戈拉斯不予回答,他面无表情地说:“只要您想要我留下来,我就不会走。”

阿拉贡痛苦地摇了摇头,你哪里都不许去这种话,他永远也无法对莱戈拉斯说出口,这是他作为一个“朋友”,能够给予莱戈拉斯的最大自由。

近侍机灵地使了一个颜色,卫队长重重咳一声,其他人立马心领神会,纷纷背过身去,讨论着今夜的月色如何如何。

到底谁给你们发俸禄?!今天根本就没月亮!

莱戈拉斯没有说话,他的胸腔因为之前策马狂奔而上下起伏,奥菲丽娅伸出脑袋舔了舔他的手指,莱戈拉斯平静了心跳,走近阿拉贡:“这里风大,陛下,回去吧。”

阿拉贡领着他向前走,半道上,他突然拐弯,莱戈拉斯从善如流地跟随他走上高楼。

临风远眺,阿拉贡问:“你这几天都去哪了?”

莱戈拉斯盯上自己的靴子,答:“我需要一个地方存放和发泄我的怒火。”

阿拉贡慢慢挤出几个字:“请……原……谅……我。”

莱戈拉斯低着头轻轻地笑,就在阿拉贡以为他还在生气和不屑的时候,莱戈拉斯抬起头。 

银河的光辉从他发上倾泻而下。

莱戈拉斯解下包袱,抱出小奥菲丽娅塞进阿拉贡掌心:“抱她。”

“……啊?”阿拉贡大惑不解,小心翼翼地托起莱戈拉斯的珍宝。

莱戈拉斯翻了翻白眼,他缓缓解释:“你该跟她道歉。”

“怎么道歉?”阿拉贡对上奥菲丽娅亮晶晶的眼睛。

莱戈拉斯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,俯身亲上奥菲丽娅头顶,随后向稍显震惊的伊利萨王说:“亲她。”

阿拉贡对莱戈拉斯的图谋深表怀疑。

莱戈拉斯道:“她不排斥你的话,就说明她原谅你了。”

阿拉贡只好——忍下强烈的不适感——送给小鹿一个温热的吻。

亲完发现,倒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。

毕竟他爱一切美丽的生灵。

奥菲丽娅鼓着腮,不耐烦地看着阿拉贡,阿拉贡想说还是不行啊,莱戈拉斯捂着肚子轻轻笑,像在鼓励他多试几次。

于是阿拉贡又亲了亲小鹿的眼皮和脸颊,一只宽厚的大掌挠上她的下巴。

奥菲丽娅在他怀里东奔西窜,阿拉贡一把按住她的脊背,轻声说:“别闹了,乖?”

莱戈拉斯咬着唇目光闪烁地望向他。

阿拉贡刚想问怎么了,手上传来一阵刺痛,低头一看,奥菲丽娅松开嘴,睁大眼睛瞪向他。她大概是想报复一下几天前的事,临下嘴又没能狠下心,只是留了一排浅浅的小牙齿印子。

一匹马(故态复萌)竟然有这样懊悔不迭的眼神,阿拉贡不由好笑。

奥菲丽娅在阿拉贡的笑声中,委委屈屈地撇着嘴,埋头躺进他的掌心,还像个白城里一掷千金的大老爷一样在他胸前拱了拱蹄子,拭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。

阿拉贡愣了一秒,随即开怀大笑。

边笑边说:“都说什么人养什么宠物,莱戈拉斯,她是不是在学你?”

莱戈拉斯换上嘲弄的表情:“她可不是什么宠物。”

阿拉贡的好奇心涌上来:“那她是什么?”

莱戈拉斯偏过头,淡淡打量他。

阿拉贡一副“要是敢说伴侣我就掐死你”的表情。

莱戈拉斯面露不悦:“她是什么用不着您操心,陛下!”

阿拉贡拧起眉:“我只是关心刚铎的物产。”

莱戈拉斯继续嘲弄:“去餐桌上关心吗?”

阿拉贡据理力争:“医药上也需要它们!”

莱戈拉斯冷笑:“要不是人类太脆弱,怎么会用得上它们?”

两人同时想起那一截淌着血的鹿角,各自转开头,深深呼吸。

莱戈拉斯漾出微笑:“抱歉,我……”

阿拉贡连连败退:“不不不,你说得对。”莱戈拉斯担忧地望向他,阿拉贡摆摆手重复说:“你说得对。”

莱戈拉斯撑着围墙借力一跳,坐上高台居高临下地开口:“你的自知之明让我感到莫名愤怒。”

阿拉贡笑了笑:“生气了?”

莱戈拉斯抿唇:“有点。”

阿拉贡抱着奥菲丽娅歪了歪头:“那怎么办?”

夜风徘徊,莱戈拉斯叹息说:“不用理我。”

阿拉贡突然凑近他的脸,呼吸近在咫尺:“就用我刚刚哄她的法子吧。”

莱戈拉斯想偏开脸,被阿拉贡用一只手固定住后脑勺。

不须多言。

亲他。

 

10、

二十四岁的秋天,阿拉贡决定给莱戈拉斯换个住所。

莱戈拉斯当时正坐在凉亭下沐浴阳光,听到他的提议不由微微睁眼,懒洋洋地问为什么。

阿拉贡站到他旁边,俯身看透叶而过的光线如同音符一般跳跃在他脸上,半天之后,阿拉贡闷头笑说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该给你升官了。”

这几年来,莱戈拉斯提供的新药方足够他轻轻松松当上首席医官。

莱戈拉斯仍旧懒洋洋地,撑着额头显出几分困倦:“随你。”

阿拉贡倾身坐下,捏住他的手略带疑惑:“你不舒服?”

莱戈拉斯皱着眉捂上心口,忍住恶心说:“没什么,不过是假怀(False pre)……”

仿佛一个趑趄,他从半睡半醒的混沌里跌出来,嘴唇开始不停哆嗦。

“什么?”阿拉贡重复了他刚刚脱口而出的半个词语,严肃而温柔地说:“你是病了么?不要瞒着我。”

莱戈拉斯摇了摇头,虚弱地冲他微笑。

阿拉贡将他抱到自己腿上,莱戈拉斯想说些什么,很快又睡了过去。

难得偷闲的国王陪着他睡了一个非常漫长的午觉。

醒来后,莱戈拉斯立刻问:“我没有说什么梦话吧?”

阿拉贡取笑他:“你睡得挺规矩,比醒着的时候好多了。”

莱戈拉斯有些不相信地打量他,阿拉贡讨饶:“好了好了,你跟奥菲丽娅一样乖,只有我偷亲你的份。”

莱戈拉斯转头一笑。

国王拉着他走出凉亭:“该吃晚饭了。”

近侍呆在花园入口百无聊赖地数蚂蚁,终于盼来国王的脚步声,他哀怨地说:“陛下,您说了要给我双倍的俸禄。”

“不会少你的,”阿拉贡忍住笑,“你可以功成身退了。”

换房间的事很快就通知了法拉墨,他批下来的房间距离阿拉贡很近,同时也是王宫中少有的幽静之地。

国王在场,其他人都不敢懈怠,动作麻利地替莱戈拉斯打包好了几大袋子书,倒是一些不中用的装饰孤零零地没人收拾。

莱戈拉斯的房间被他砸过很多次,自从奥菲丽娅一事之后,莱戈拉斯再也没有去过伊锡利恩,要是遇上阿拉贡犯糊涂气得他肺疼,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,噼里啪啦一顿砸。砸完之后神清气爽地走出来,对着一言不发的国王鞠个躬:“请允许我将新研制出的一种治疗发热的药方,无偿献给陛下。”国王每次都没了脾气。

阿拉贡指着一幅画作:“这个怎么不一起拿上?”

莱戈拉斯扫了一眼:“没事,我不喜欢那些。”

侍从将他们送至门口,莱戈拉斯忽然一顿,对人群里神色焦灼的一个侍女挥了挥手:“玛丽?”

玛丽小跑着冲到他面前,拽住莱戈拉斯的袖子紧张地说:“我我我……”

阿拉贡注意到,那天就是她一脸瑟缩地踩在满地的狼藉上步履如风,于是安抚地笑了笑,让她慢慢说。

玛丽跺了跺脚,一咬牙豁出去:“能带我一起去吗?”像怕莱戈拉斯拒绝,她抢先低声说:“不然谁给你洗床单,谁每天晚上给你看门,谁给你准备洗澡水?!”

阿拉贡吃了一惊,他转头看向莱戈拉斯,薄皮的医官面色通红,低着头不敢见人,一副害羞得随时能晕过去的样子。

玛丽眨眨眼:“我的好莱戈拉斯,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些牛奶翻在床上的蠢话吗?”

阿拉贡出声:“咳咳,当着国王的面讨论这些……”玛丽斜着眼睛偷觑他,阿拉贡扶额笑说:“莱戈拉斯你决定?”

莱戈拉斯藏在他背后推着他赶紧走,玛丽叉着腰:“不许走,你要带上我!”

阿拉贡揽住莱戈拉斯的腰看向她:“那还不快点跟过来?”

二十四岁的冬天,将要送往北部的马匹忽然大量病倒,阿拉贡以为是寒冷所致,让人生了火没日没夜地看着,结果还是毫无起色。

马倌们抬了几匹格外虚弱的马,呈给阿拉贡的御医检查,莱戈拉斯看到的第一眼就开口喊了他一声。

阿拉贡回头:“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?”

莱戈拉斯咬起唇,迟疑地摇了摇头。

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马瘟一拖再拖,唯一奇怪的是,病倒的全是母马而且没有一匹马死去。

这天,马倌趴在马肚子上听声音,阿拉贡披着长风衣踏着冰雪走进马厩。

“陛下。”年轻的马倌站起来敬礼。

“不用理会我,这些马怎么样了?”阿拉贡按了按马肚子。

“陛下,我经验不够,但是……”马倌带着疑惑眯了眯眼,“我觉得,嗯,很奇怪。”

“什么奇怪?”阿拉贡鼓励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它们,好像是怀孕了?”马倌不确定地喊。

“……”阿拉贡默默扶额,赞同了马倌“经验不足”的自我评价,“所有的公马都是阉割过的。”

“我知道,但是,”马倌急急辩驳,“我听到了小马的心跳!”

阿拉贡叹着气拍拍他的肩,让他别太过操劳,偶尔也要注意休息。

“我没有精神错乱,”马倌嘀咕着,“真的有心跳!”

几天之后,伊欧墨从边境赶回白城,一摸上母马的脖子,他就说:“没事,假怀孕(False pregnancy)罢了。”

 

11、

医官们按照伊欧墨的话开了药,莱戈拉斯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看向伊欧墨。

伊欧墨抬起眼皮回望过来:“你是新任的首席医官?医术倒也不怎么样。”

无视伊欧墨的明嘲暗讽,莱戈拉斯对阿拉贡行礼:“陛下,我先告退了。”

阿拉贡望着莱戈拉斯的背影:“你干什么针对他?”

伊欧墨摊开手掌,夸张地大笑:“我可没有针对他,是陛下您想太多。我这么说,一来是早就听闻莱戈拉斯大人的鼎鼎大名,二来,听说为了他,您把我过生日的妹妹扔下,让她那一段时间在人前格外难堪。”

阿拉贡笑:“都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,没有这回事。你再跟我说一说假怀孕是怎么回事?”

伊欧墨答:“所谓假怀孕,是因为天气太冷,马感受到生存的威胁,出于本能产生的一种现象。”

当一种生物感觉自己将要遭受灭顶之灾,或是面临绝境时,它就本能的幻想出一个后代,如同血脉传递,物种传承。

阿拉贡无声地念了两遍“False pregnancy”,眯起眼暗暗沉思。

在谁那里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只言片语?

二十五岁的春天,河道融化,万物复苏。

阿拉贡悄悄把奥菲丽娅抱去马厩玩,结果高傲的小鹿从马厩里叼出一块褪下的蛇皮。

玛丽的尖叫快把王宫的房顶掀翻。

莱戈拉斯闻声赶到,一把扶起快要晕倒的玛丽。

玛丽连声咒骂:“啊啊啊天哪天哪王宫里竟然该死的有蛇!莱戈拉斯我要辞去这份工作,我再也呆不下去了!”

阿拉贡正在努力取下奥菲丽娅嘴里的蛇蜕:“行行好不要再喊了,奥菲丽娅吓得都快把它吞下去了。”

那头小鹿似乎真的在咀嚼着什么,玛丽两眼一翻,终于彻底昏了过去。

将她交给侍从,莱戈拉斯蹲下来拍拍奥菲丽娅的脑袋,哄她吐出蛇蜕。

奥菲丽娅踏了踏蹄子,看着面上眼里都犹带焦急的两个人,忽然就啊呜一口咬得更紧。

就在阿拉贡束手无策之际,莱戈拉斯扯了扯阿拉贡的袖子,拉着他离开几步。

阿拉贡耸肩:“不管她了?”

莱戈拉斯对着奥菲丽娅冷冷地说:“吐掉它,否则不要过来。”

奥菲丽娅发出一声呜咽,明显感受到了莱戈拉斯散发出的阵阵寒意。

莱戈拉斯淡淡扫她一眼,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。

阿拉贡前后望了望,刚准备追上莱戈拉斯的步伐,就听到小鹿噗嗤一声,用力吐出了蛇蜕。

莱戈拉斯顿住脚步,淡淡夸奖:“这才乖。”

然后半蹲在地,任由一头个子矮小四肢纤细的鹿扑进他的怀抱。

阿拉贡摇着头发笑:“果然还是宠坏她了。”

莱戈拉斯抱着奥菲丽娅站起来,对他的评价不屑一顾。莱戈拉斯扬眉说:“也有你的一份。”

国王陛下完全无法否认,唯有扶额。

两天后的夜里,阿拉贡敲上莱戈拉斯朝着花园的房间窗户。

其实他完全可以从正门走,但恐怕翻窗更有偷情的情调吧。——来自金口玉言(翻着白眼)的玛丽

莱戈拉斯打开窗,也不欢迎他进去也不赶他走,只是摇头失笑:“玛丽还在生气,没人帮我洗床单。”

阿拉贡也笑起来,按着窗台身手利落地跳进去:“我想,我愿意为您效劳。”

春天过半,生机勃勃,莱戈拉斯却病倒了。

他开始频繁的呕吐,嗜睡,低烧,反反复复,阴晴不定。

阿拉贡逼着他喝了两天药,一转头就发现他把药全部喂了窗台外的花。

阿拉贡一边苦笑一边摆出架势:“莱戈拉斯,你也是医生!不喝药是不会好的!”

莱戈拉斯掀起被子盖上头顶,阿拉贡只能隐隐约约听清楚一句:“喝了也不会好。”

阿拉贡生气的走开,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玛丽,好好地盯紧他。

玛丽跟在侍卫后面走上大殿,满朝大臣出言呵斥,她行了个礼结结巴巴地说:“抱、抱歉陛下,我一点都不想打扰您,但是医官大人病得很严重。”

阿拉贡甩下政务冲了过去。

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几乎能撕裂人的耳膜,莱戈拉斯刚吐完,又捂着嘴泛起恶心。

阿拉贡给他喂了点水,看他皱着眉再也喝不下去,才放下杯子拍上他的后背:“好点了吗?”

莱戈拉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。

阿拉贡想起初遇,那场突如其来的分别也是因为莱戈拉斯莫名的生病,他不禁问:“是旧疾吗?”

莱戈拉斯不作答,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地说:“我病了。”

“是,知道你病了,还不肯乖乖喝药。”阿拉贡温声说。

莱戈拉斯拧眉:“我需要休养。”

阿拉贡点头:“好,医官的工作你不用烦心了,交给其他人就好。”

“我是说,”莱戈拉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,“我需要去伊锡利恩休养。”

“为什么非要去那?”阿拉贡执起他的手,恳求道:“在王宫不行吗?这里有最好的医生替你治疗,莱戈拉斯,不要离开。”

“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医生。”

“但你医不好自己,莱戈拉斯。总之,我不能看着你冒病出行。”

莱戈拉斯转过头,不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
 

12、

两天之后,阿拉贡看到他的母亲和近侍从莱戈拉斯的房里走出来。

玛丽低声禀告说:“王太后担心医官的身体。”

阿拉贡目送他们离开:“母亲很喜欢莱戈拉斯。”

这些年来,虽然王太后和莱戈拉斯之间相处的次数寥寥无几,阿拉贡总能感受到王太后向莱戈拉斯投去的善意目光。

步入房中,莱戈拉斯陷在柔软的床铺中朝他伸出手,原本细腻的手掌因为病痛变得瘦骨嶙峋,阿拉贡快步上前一把握住,莱戈拉斯阖了阖眼:“阿拉贡,你得把我送去休养,我不能再躺在这里了。”

阿拉贡小心拨开他唇角汗湿的一缕长发,痛苦地贴上他的额头:“别走,不要走,莱戈拉斯,我怕你一离开就永远也不能回来了。”

莱戈拉斯目光呆滞地盯着帐幔:“不会的……除非你……”

“除非什么?”阿拉贡追问。

除非……莱戈拉斯闭上眼,勾起唇惨淡一笑:“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了。”

隔天下午,莱戈拉斯的病有了起色,阿拉贡出去处理了一下政务,回来的时候被王太后的近侍拦在了莱戈拉斯门外:“太后说有话想同莱戈拉斯大人单独谈谈。”

阿拉贡心神不宁,他觉得母亲一定是发现了什么,转念又想,几年来都没有发现,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?或者是,母亲一直都有发现,只是隐忍不说。那之前不说,为什么现在要来挑破?

阿拉贡在莱戈拉斯房前来来回回,时不时细细倾听里面是否有大的动静。

譬如争吵和咒骂。

然而没有,屋内一直都是静悄悄的。

阿拉贡痛苦地想着:他的母亲和莱戈拉斯本来就是十分安静的人。

玛丽看不过去,悄悄上前说:“陛下请跟我来。”

走出几步,玛丽冲他挤眉弄眼:“去窗台啊!”

隔了窗户,仍旧不能听清,但至少有依稀的耳语传来。

“当年的梦境……”

“善意的谎言……”

“天赐的福祉……”

“我无法替你证明……因为我也……”

“我……明白了。”

最后一句出自莱戈拉斯之口。

阿拉贡直接推开窗户:“不要让他走!”

莱戈拉斯躺在层层叠叠的幔帐之后,王太后站起身走到阿拉贡面前:“那你娶他啊。”

“我……”阿拉贡皱起眉,不明白她的惊人之语,“您在说什么?莱戈拉斯是我最珍贵的朋友。”

“最好的朋友,”阿拉贡无力地解释,忽然发觉口干舌燥,有千斤的力道在阻止着他开口,然而他还是假装笃定,“母亲,如果有什么让您误会的地方,那一定是我的错。”

“那还不如杀了他。”王太后说。

一瞬之后,床榻处发出一声巨响,满满一盆水伴着精致的铜盆轰然倒地。

王太后走后,莱戈拉斯病得更加严重。

几年前的旧伤也来势汹汹地卷土重来,阿拉贡一边擦去他额头上渗出的血丝,一边握住他的手不肯放。

法拉墨对这相似的一幕有些感慨,但是本着职责,他还是让人把国王陛下拉去吃饭。

阿拉贡挣着手臂甩开来人,倒在莱戈拉斯榻前大口喘气,额发被汗打得湿透。

法拉墨冷定地笑:“陛下,您应该看一眼您现在的样子。”

祸不单行,玛丽将奄奄一息的奥菲丽娅抱了进来。

法拉墨冲她摆摆手,用口型说:“不要把它抱来,莱戈拉斯看到会疯的。”

玛丽冷笑了一声,用口型回:“说不定他们可以死在一起。”

法拉墨愣怔当场,然后注视着玛丽缓缓走近,又完完全全无视他的存在径直走过他,最后到达莱戈拉斯榻前,把奥菲丽娅放进莱戈拉斯怀里。

阿拉贡忧心忡忡地望着病倒的一大一小。

过了片刻,莱戈拉斯竟然生出一点力气,伸出手环抱住奥菲丽娅,声音里带了哭腔:“奥菲丽娅,我们很快就离开……”

仿佛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,莱戈拉斯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。

阿拉贡喃喃自语:“我当时……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 

 

13、

那天之后,宛若梵拉眷佑,莱戈拉斯和奥菲丽娅都奇迹般的渐渐好了起来。

同一时候,邻国派人送来一份新商讨的协议书,要求重新分配流经两国的河流治理权。

同协议书一起到达白城的,还有年方十六的尊贵公主。

协议书上说,作为回礼,他们将在刚铎的贵族子弟中挑选一位,成为公主殿下的未婚夫。

阿拉贡从王位上站起来,面色阴沉不定。

来使大方行礼:“那我们公主,就暂且拜托给陛下了。”

等来人完全退下,阿拉贡一把掀开桌上文书,抬头猛地盯上王太后双眼:“他们这是什么意思?我说了,我现在不想结婚。”

王太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:“我知道,我也不打算勉强你,你不会娶她。”

阿拉贡松了一口气,太后又开口,咄咄逼问:“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结婚,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?”

阿拉贡蹙眉:“我只想娶九色鹿。”

“那你就去找他啊!”王太后低低地喊,“你想娶谁都可以,任何人我都同意。”

“他?母亲?”阿拉贡很久没有这么喊过她,也很久没有去感受过她的内心,“我不想娶任何人,我只想娶九色鹿。”

王太后神色疲倦地看着阿拉贡,突然,她缓缓开口:“我的儿子,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固执了。”

“您在说什么?”阿拉贡拧着眉头问。

“你要的只是他人的陪伴,和爱。”王太后说,“与此同时,你准备付出什么?”

阿拉贡垂着头,右手死死攥紧王座。

王宫门口,纤细的少女蹦跳着踏上台阶,法拉墨打着伞替她遮挡春日的艳阳:“夏莉公主,这里就是刚铎王宫了。”

夏莉转头轻轻注视他,突然笑起来:“你有没有娶妻?”

“有的,公主。”法拉墨送予她态度恭敬的尊重,“我的妻子伊欧文,是北部公爵的侄女。”

“这样啊,”公主窃笑,“伟大的伊利萨王没有结婚吧?”

法拉墨几乎绷不住一张严肃的脸,他看了看犹自幻想的公主,还是决定出口提醒她:“我以为,整个中洲都知道,伊利萨想娶九色鹿这件事。”

“我知道啊,我早就知道,”公主催着他赶上自己的步伐,法拉墨认命地给她打伞,公主笑着放下豪言:“我听说他有个秘密爱人,我要把那个人挖出来!”

法拉墨想劝她不要生事,但是碍于身份不好插嘴,便只能轻描淡写地说:“没有的事。”

夏莉完全不相信这番说辞。

几天之后,她已经到哪都跟着阿拉贡了。

早会结束,阿拉贡对着身后的狗皮膏药翻翻白眼:“行行好吧小公主,不要再跟着我了。”

走到花园,小狗皮膏药还死死追着不放。

阿拉贡横她一眼:“再跟着就把你送回去!”

夏莉瞪着他:“我怕你吗?!协议书还没最后签字呢!”

恰好莱戈拉斯病愈,在玛丽的搀扶下来花园散心,人还没到近前,阿拉贡的眼神已经飞到了他身上。

夏莉来回看了看:“男的?嗯嗯,不对,说不定只是穿了男装。”

于是她一把跳上阿拉贡的背,用她自己都受不了的语调娇声细气地问:“阿拉贡哥哥,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?”

身下的阿拉贡狠狠地颤抖了一下。

然后夏莉就看到对面的人抖得比他还厉害,他紧紧抓住身旁女人的手,强迫自己笑出来,从喉咙里慢慢蹦出几个音节:“恭喜……陛下。”

“莱戈拉斯,不是这样的!”阿拉贡把夏莉从背上拉下,急匆匆地解释,“她在开玩笑。”

莱戈拉斯冷冷瞥了他一眼:“跟我无关。”

当天夜里,莱戈拉斯就被王太后送去了伊锡利恩。

从马倌、侍从,到卫队长、守门人,统统束手放行。

玛丽追着马车一路跑到王宫大门,被风吹开的帘子后,是莱戈拉斯昏昏沉沉的睡颜。

小奥菲丽娅蜷在他怀里瑟瑟发抖。

玛丽哭喊:“莱戈拉斯,你还回来么?!”

莱戈拉斯像被她的声音惊醒,意识却没有完全回归,他只是动了动嘴唇,不发一声。

玛丽跟着他的口型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念,最后掩面大声哭泣起来。

“Do you like me?”

阿拉贡砸了莱戈拉斯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。

夏莉哭得嗓子都哑了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”

阿拉贡指着房门:“请你出去。”

法拉墨架起腿软的公主,把她拽了下去。

阿拉贡跪在莱戈拉斯榻前,捏着被子一角,就仿佛莱戈拉斯仍在。他想了整整一夜,以往不敢正视的问题终于被赤裸裸摆到面前。

身为刚铎的国王,为了百万臣民和万里江山,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。

九色鹿?对,九色鹿。全天下都知道他只娶九色鹿。

我会娶它的,如果中洲还剩下那么一头九色鹿,我一定会娶它的,阿拉贡想,即使它一度只是个借口。

如果找不到它,他就永远都不结婚,他的心已经献给中洲最悱恻的传说了,没有子嗣也没有关系。王族的血脉不止他这一条,有些贵族流落民间,只要他有心,一定能将他们找回。

误会已经通过数十封书信说得清清楚楚,莱戈拉斯偶尔也给他寄信,对那天突然离宫表示歉意。

莱戈拉斯总在信中说,他很快就会回来。

然而从春到夏,时序翩转,王宫花园里的菖蒲无人欣赏也开得怡然,莱戈拉斯仍旧没有回来。

于是阿拉贡一个人单枪匹马,悄悄潜入了伊锡利恩。

走两步都要热得喘气的天,莱戈拉斯裹着厚厚的披风,站在庭院里发呆。

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开口叫他,阿拉贡闭上眼睛,狠狠心走向归程。

莱戈拉斯突然转过头,盯着某片树叶,眼中莫名惊慌。

“殿下,您怎么了?”说着陌生语言的侍从适时扶上莱戈拉斯的手臂。

“没事,”莱戈拉斯别开头。

许久之后,莱戈拉斯蹙着眉悄悄摸上腰腹。

阿拉贡早先呼出的那口气,徐徐飞至莱戈拉斯面上,宛若隔天隔地的亲吻。

I miss you.

So do I .

【中篇 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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